长篇影评
1 ) 谁都无法避免,成为一个外来者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父亲,在得知自己患癌晚期时,沉默而僵硬地把被单拉着盖住了脸。那一刻,他像是命运的外来者,被遗弃,被孤立,不再受宠。
那个晚上,母亲如往常一般在厨房张罗,切去竹萊鱼的头、去掉内脏与骨头,却突然间像切洋葱般触动泪腺,闻了半辈子的鱼腥味,原来也会让她过敏,她像个生活的外来者,触不及防。
离家整整七年,前途却越发迷茫的摇滚乐手永吉,带着已经怀孕的女友由佳回到家乡户鼻岛,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故乡的外来者。
当一个人,被曾以为理所当然的东西,所拒之门外时,那种感觉就像是去到一个熟悉的餐馆里,发现换了一个新的厨师,再怎么折腾,也回不到原来的味道,五味杂陈却无可奈何。
这一生,我们都逃不过某一天,会沦为外来者的事实,只是每个人所需要对付的遭遇、所被为难的困境不同而已。
永吉拿着纸张让父亲写下“最想见的人”,尽管父亲呢喃着“写了又能怎样”,但他还是写下了一个名字:“矢泽永吉”,一位老牌的日本摇滚天王。
作为学校乐队指挥的父亲,常常对训练的学生炫耀一段几十年前的往事。1977年,矢泽永吉在武道馆举行了演唱会,而他们的视线在某一瞬间竟然对上了。尽管每每提起,学生总会泼冷水,“关我们什么事”,可这段回忆整整支撑着他之后几十年的指挥生涯。
在医院挂着点滴时,父亲都会想方设法偷跑到阳台,固执地要学生乐队到对面楼的天台,与他一起排练。
父亲躺在病床上,电话那头是永吉替换他指挥着学生乐队演奏,听到尽兴时,他如孩子一般手舞足蹈起来,大喊着“就是这种感觉!”
海边,坐着轮椅的父亲突然对永吉说道:“你还是回东京吧,等你出人头地时再回来,要不然,你这个名字就白取了。”(儿子的名字是田村永吉,偶像的名字是矢泽永吉)
某个夜里,儿子模仿着矢泽永吉的造型穿上白色西装,他喝了口酒壮胆,来到睡得昏昏沉沉的父亲面前,握住他的手说:“我是矢泽,我来见你了。”父亲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追问道:“那个,在武道馆,我们视线对到了,是吧?”儿子肯定地点点头时,父亲几乎咆哮起来,开心尖叫。这之后不久,父亲就去世了。
或许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命运、生活、故乡都已然无法改变,但他最在意的,便是努力地让自己不成为回忆的外来者,只要确认了这点,他便无怨无悔了。
“等我出人头地之后,我会回来的!”片尾,永吉乘着轮船离开户鼻岛回东京,他对岸上的妈妈大喊道。“好好工作!”妈妈回答说。
其实我们都很努力了,我们也够努力了。
只是有些事情,并非努力就可以完成的。
那么先试着,不成为自己的外来者。
至少,别把自己,拒之门外。
至少,接受自己,会失败。
作者:凤凰街5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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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喜欢说:剧透死全家。对于一些具有强烈悬疑感的电影来说,被剧透确实会丧失一大部分观影乐趣。比如每一集柯南都直接告诉你凶手是谁,会让人十分苦恼吧。
但是也有一些电影,其实并不在意剧透。就算你早就知道剧情梗概,或者在观影过程中自行猜出接下的戏剧冲突和故事转折之处,但是你还是不会觉得这部电影无聊,反而会觉得它好看,甚至被感动得涕泗横流。
这类型电影虽然剧情俗套,没有新意,但平淡的故事总会以不同的方式讲述给你,反而又显得不落俗套。毕竟,太阳底下无新事,被感动的永远是你自己的体验。日本电影《莫西干回到故乡》便是这样一部剧情俗套却又感人肺腑的电影。
电影由冲田修一导演,松田龙平和前田敦子主演,讲述了一个罹患癌症却无比固执的父亲和一个叛逆的儿子之间的成长故事。这样的故事别说在很多部电影中都出现过,连你的身边都有可能上演过。可谓俗套至极。
在东京搞摇滚乐队坚持音乐梦想的叛逆儿子永吉,留着一头莫西干发型,因为未婚妻怀孕了,回到故乡小岛的父母家,准备结婚,却发现父亲早已癌症晚期。永吉在照料父亲的过程中,父子俩逐渐解开心结,重新认识与接纳彼此,也让双方有共同成长的契机。
故事最后,永吉已从少不经事的男孩,蜕变成可靠的男人,可靠的丈夫。同时,妻子在陪同永吉共同面对如此无常剧变的同时,也让自己从糊里糊涂的女孩变成了能干的妻子,称职的母亲。
如此的故事情节,如此的人物设定,说好听点叫做经典,说难听点便是俗套。正如前文所说,即使如此,也不会有人因为它陈腔滥调而不喜欢它,反而会惊喜于导演冲田修一竟能揉合三谷幸喜式的幽默,北野武式的荒谬与小津安二郎的温馨,将如此老套的家庭故事,拍出让人哭笑皆得,啼笑皆是的戏剧层次与感染力。
虽然电影希望探讨和表现的主题都是严肃的,比如父辈与子辈之间的世代关系、对待生死的态度、自我存在感的追寻,但是电影中的表现方式反而是戏谑的。就像是冷面笑匠一般,冷不丁地给你一个爆笑的地方,又冷不丁地给你一个正经的地方。
电影一开始便定下了这种基调。在一场凶猛的重金属表演过后,乐队成员们本该在后台酗酒狂欢,但是电影中的这几位反而冷静地坐在一起讨论养老保险金的问题。前后的反转简直让人始料未及,大吃一惊,心想何时金属党们也这么接地气了,他们不是天天都想着去给撒旦献礼的吗?
这种突然的反转在电影中比比皆是。比如前一秒父亲在严肃地训斥学生,后一秒就被一群老头拉去喝酒了,紧接着便烂醉如泥地被母亲运回家了;再比如前一秒父子二人还因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后一秒父亲便在哈哈大笑地打电话叫亲朋好友上门吃饭;再比如永吉在替父亲排练矢沢永吉的曲子时,前一秒还在认真排练爵士,后一秒马上变成了摇滚风格,镜头从墙上的贝多芬、肖邦等大师的画像一一扫过,令人忍俊不禁。
整部电影便一直保持着这种节奏,一会给你笑,一会给你哭,遂成为一出叙事节奏、情节发展、人物形象、情感交流皆具备独特喜剧魅力的亲情伦理剧与个人成长电影。
而这种独特的电影节奏大概要得益于导演冲田修一的风趣:一定程度的黑色幽默、反叛且颠覆传统的性格、但又不至于恶搞过度。导演曾在接受采访时说过:搬到银幕上的时候,不管多么黑暗的故事也要以喜剧的方式来展现,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从他的几部作品,《横道世之介》、《南极料理人》、《去见瀑布》和《啄木鸟和雨》都可以看出来导演一直在用心地作喜剧。他的这些喜剧着力点并不在于有趣的语言和段子,反而是平淡生活中的一出闹剧,突如其来,却又合情合理。
电影的两个主角选用的演员也恰到好处。松田龙平天生带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又百变多怪,无论出演什么样的角色都非常迷人。前半段作为一个摇滚歌手,有趣可爱,后半段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儿子和丈夫,又显得成熟稳重。
而前田敦子给人的印象一直是迷糊而懒散的,就像她之前主演的电影《不求上进的玉子》中的角色一般。在这部电影中,又再一次展现出她身上的这种特质。就像她对母亲说的:我也不聪明,阿永对我来说刚刚好吧。多么简单又迷人的一句情话,两人相处重在恰恰刚好。
最后吐一个槽。松田龙平饰演的永吉演出时明明是一支重金属乐队,但是莫西干头分明就是朋克的标致,要知道金属和朋克之间从来都是互相看不对眼的。所以一个金属乐队主唱怎么能留一个朋克头?难怪他的乐队一直混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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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和本文没什么关系的段子:
说,大张伟小时候嘴特贫,经常被学校的混混们按在地上摩擦。每次大老师都是被打到讨饶:疼疼疼,再也不敢啦!然后撒丫子一溜烟儿跑到安全范围,消失在胡同拐角之前探过头,食指呈抛物线状从下巴颏弹出,不忿道:我CNMB!老子还敢!
据说这是大老师“真朋克”名头的由来。
今天介绍的不是北京的朋克大张伟,而是东京朋克永吉。也就是今天这部《莫西干回到故乡》。
故事很简单:在东京难以维持生计的摇滚歌手永吉因为女友怀孕要回乡探亲,期间父亲不幸罹患癌症,感情隔阂多年的父子在懒户内海的小岛上演了一出平实幽默的小品剧。
这故事怎么看都感觉像是《东京物语》的“镜面”版——一部是父母去东京看子女,一部是儿子从东京返乡看父母,期间都是父(母)亲患重病,背后都在探讨架构在城乡文化隔阂下的亲情关系。
不同的是,大师小津的笔触更加细腻平实,除了表现人道价值外,更用坦率和清晰的手法反映出整套的生活哲学。现年还不满40岁的冲田修一显然达不到前辈的高度,但是凭借“再黑暗的故事也要以喜剧的方式来展现”的风格被誉为亚洲的韦斯-安德森,后者代表作《布达佩斯大饭店》堪称悲喜剧的经典。从另外一种角度也可以说,这是冲田修一对从小津安二郎到山田洋次所确立的“庶民喜剧”风格的传承和开拓。
故事的开篇是永吉的乐队在livehouse里面的演出,台上嘶吼台上狂欢,身处东京的年轻人把平日生活和工作的压抑一并宣泄。和台上肆意的重摇滚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乐队成员下了台之后平静地抽着烟各怀心事:贝斯手在担心自己的养老保险金,电吉他手觉得在居酒屋打打工也挺稳定,而主唱永吉被问到有什么打算时依旧一脸茫然……现实的窘境让心怀爱与自由的朋克青年不得不收起反叛的触角,回到故乡似乎成了不得已的后路。
这不是冲田修一第一次在电影中讲述大城市的年轻人追寻理想与接受现实的困境。在今夏Netflix出品的日剧《火花》中,冲田修一就导演了其中的第5、6集。这剧的主人公是一位漫才艺人,同样在大城市艰难讨生活。10集剧情,一集一年的设定,冲田导演的这两集正好是主人公面临转折的时期:比自己晚出道的后辈已经崭露头角,而自己和搭档还在默默无闻。“如果对你想做的事,你拼尽全力的努力仍然要面对失败,你会怎么办”?导演在镜头背后默默发问。
永吉回到阔别6、7年的家乡——濑户内海的小岛。父子之间的嫌隙并没有随着时间缓和,当父亲知道永吉在城市中靠女友养活时大为光火,顺手拿起刚摆上桌的水果就朝永吉砸过去,儿子愣了一秒然后以相同方式回击。父子间第一次冲突相当激烈但并没有朝着尴尬发展,刚刚还追着儿子满屋跑的父亲,下一秒就拿起电话通知邻里:(儿子回来啦)要开宴了,都要来呀!严肃的悲喜剧,生活细节的戏剧化处理,冲田修一用最擅长的方式细细缝合着父子之间的裂痕。
中国20世纪末有部片子叫《洗澡》,导演是同样擅长处理父子关系题材的张扬。两部电影无论从结构还是表达方式都有类似之处。在看重亲族关系与家庭伦理的东亚文化语境中,“家庭”成为人们获得身份认同和情感支持的“轴心场所”,而城市化进程不断冲击着依附于乡土的传统“家庭”观念,父子之间的情感纽带变得更加敏感脆弱。父子间的激烈冲突实际上是城乡隔阂的外在表现,这种带有社会意义冲突是不可完全抚平的,所以无论是小津安二郎还是冲田修一、李杨,都在片中安排了“父亲病重”这样的情节,以节奏线的跳动来过渡到情感线的平稳。
回到本片中,父亲的角色设定是个摇滚迷,甚至儿子“永吉”的名字就是取自偶像“矢泽永吉”,但是父亲在儿子身上种下的希冀并没有结果。父亲在岛上的学校教孩子们交响乐,在重病住院之后坚持跑到楼顶隔空指挥的段落让人想哭又想笑。矢口史靖的《摇摆少女》,三木孝浩的《唇上之歌》,日本战后的国民教育带动乡村教育,而音乐绝对占据了相当的比重,受此影响成长起来的年轻日本导演对于交响乐似乎有种偏执的爱。
随后儿子代替父亲指挥,用摇滚方式演绎交响乐,病榻的父亲听得老泪纵横,大呼:就是这样!另外一个点睛之笔是,儿子在晚上假扮“矢泽永吉”去见父亲,完成与偶像见面心愿的老父又喊又叫,快乐得像个孩子,音乐成为修复父子关系的隐藏纽带。父亲的饰演者柄本明这两段爆表的演技简直要溢出了屏幕。
故事结尾,完成bucket list的父亲在儿子婚礼上以一种荒诞的方式离去。儿子和儿媳坐着船离开小岛,永吉靠在怀孕妻子的肚子上倾听胎动。朋克青年归乡又离乡,亲情疏近流转,代际和血脉依旧延续着。
无论身在北京还是东京,无论家在乡镇还是小岛,每一个在外漂泊的年轻人都会遇到驻守和回头的犹疑和彷徨。希望冲田导演的这125分钟,能让你在欢笑中有体会另一种选择的可能性。
就像河濑直美曾经说过的那样:电影是风,电影是光,电影是走在我们前面的人。
4 ) 《莫西干回到故乡》:“莫西干”与“老顽童”的父子牵绊
日本有许多以“死亡”为背景的家庭题材电影,它们以温情、平淡、嬉笑、深邃等为外壳,构成独特的美学内核。你可以说这是日本人对待死亡时惯有的超脱和淡然,也可以理解为他们对死亡的某种迷恋。在是枝裕和的《步履不停》和《幻之光》中,死亡是萦绕在影片中幽灵,它既迫使主人公们停下脚步,又敦促他们砥砺前行,这一停一行之中,道出人生的变幻与真谛,他的电影是这类主题的典型代表。
但在今天要介绍的《莫西干回到故乡》中,同样伴随着“死亡”的主题被“装扮”成了更加可爱的样子,在被贴上喜剧标签后,故事的背后不再是难以触碰的生活哲理,而成为了一段嬉笑怒骂的欢快之旅。古怪父亲与叛逆儿子间令人啼笑皆非的冲突与言和,带出隽永的家庭温情。而当这一切被放入到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岛上时,就显得更加亲切。
影片出乎意料地以一场“有预谋”的婚礼闹剧作为最后的高潮,但喧闹之后随即又以平静的基调作为结局。这场从离开都市到再次回归都市的归乡之旅,犹如一锅以温情为主味的烩面片,父子牵绊、婆媳逗乐、小岛淳朴人情等元素飘香四溢,它们缓缓沸腾着,越熬越浓。
哀·乐
本片中父子间的冲突并不是推动故事发展的主线,反而成为笑料的来源。在外多年的叛逆长子带着儿媳归家后,父子隔阂未解,即要面对父亲癌症晚期的现实,这个看似麻烦的哀伤局面,却因这对父子间古怪的情感牵绊而变得有趣起来,观众在欢笑之间,被悄悄灌入鸡汤。
父亲入院后的各种心愿,婆媳间逐渐深厚的情谊以及男主在对待家庭与未来生活时渐渐清晰的态度,都在推动着本片走向最后的高潮——一场在荒诞与喧闹中进行的别样婚礼。影片的“哀”短暂而逝,导演常用冷趣味来掩盖那些矛盾与艰难话题。
比如在父亲询问自己是否患癌时,临床的两声响铃和沉默地儿子与儿媳形成尴尬的“冷场”;以及父亲在得知儿子吃软饭时地愤怒与之追打,随后他在一阵疼痛无比的挣扎后,却立刻开始欢喜地打电话呼朋唤友,一场盛大的欢迎聚会忽然来临;以及后来为了完成父亲“记忆里的披萨”心愿,儿子同时叫来三家披萨外卖的设置,都是本片用“乐”来掩盖“死亡”的哀。
父·子
或许可以说这是一部欢乐版的《步履不停》,同样是儿子带着儿媳归家,面对同样倔强的父亲。期间有着儿媳向母亲学习烹饪;父亲对事业/爱好的执着;父亲与儿子步履前行,前往墓地祭拜等等相似构成。但比起是枝裕和的温吞与冷峻,本片则更为简单明快,最后的回味虽有不足,但观影过程轻松愉悦。儿子的莫西干发型与家乡的平静形成强烈反差,朋克金属嘶哑的怒吼似乎在这里无法宣泄,加之松田龙平自带的冷漠脸,和苦瓜脸父亲一起营造出一种冷冷的喜感。而父子间虽磕磕绊绊却不断缓和的关系,让影片一步步走向圆满。
父亲也有着同样叛逆的坚持,他执意让中学的管乐队吹奏自己偶像的曲子,这种顽固其实也是他心中的那个“莫西干”。从这点来说,父子俩其实在情感上彼此相通,只是碍于面子而故作高傲。父亲在医院的天台上指挥对面学校楼顶的乐队,当他陶醉在这样的状态里时,我们却看到了他身上的孤独。
亲情的融合终能抚平生活的噪点,“莫西干”从失意的东京归乡,经历一次不得不面对的亲情考验,当他终于褪下倔强的伪装,和父亲握手言和时,也有了重新回归的力量。
5 ) 莫西干回到故乡想干啥
户鼻岛位于广岛外海,乃濑户内海的鼻头。
冲田修一编导的《莫西干回到故乡》(又译《庞克头返乡记》2016),讲的就是这儿的事。《南极料理人》《横道世之介》《去见瀑布》都是冲田修一的逗趣佳作。这次找来了知名音乐人池永正二,创作了奔放又诙谐的音乐。善于营造细节的生趣,乃冲田修一的拿手好戏,这在日本导演中显得尤为突出,尽管日本人本就是注重细节的民族。不经意的小生趣,乃是优秀喜剧片的必备特质。
小岛的年青人外逃到大陆,这不单是日本和中国,全球化浪潮下,大体都是这个趋势。但老年人还是愿意固守本土本味的。永吉老爸阿吉(柄本明饰)一直在岛上中学业余乐队担纲指挥。老妈是日本职棒赛的忠实拥趸,看着直播,一惊一乍地吓死人。
他们自得其乐,与世无争,平静快活。偏偏这时,离乡六、七年的田村永吉(松田龙平饰),撂下了要死不活的摇滚乐队,带着已有身孕的女友会泽由佳(前田敦子饰)回到了户鼻岛。
自莫西干头的永吉突然归家,搞得这二老非常挠头,老头瞅着这扫帚头就来气,父子二人一言不合即掐架。他总是让永吉趁早回东京,混出了个名堂再回来。弟弟浩二倒非常懂事,乖乖孩子,规规矩矩的帮衬着。这准媳妇由佳之前在东京做美甲,家务啥也不会做,懵渣渣的,时不时捉弄婆婆一下,倒逗得婆婆很是喜爱。
至少,由佳可以给未来的婆婆,做一手漂亮的鲤鱼色美甲,间歇,她也按视频切下鱼腹,虽然搞得好不雅观,好在合得来准婆婆,慢慢能教她做做。
这段时期,学生乐队好像也不大听老阿吉的使唤,学生们嗔怪他总是演奏矢泽的音乐,小号手野吕更是软不拉叽的提不起劲头。但这些随着老头病倒,似乎都摇摇欲坠。
老头可不是一般的病,肺癌晚期,癌细胞已入腰椎,难以动弹。但这是个倔老头,躺在病床上也要硬撑着在楼台指挥乐队演奏练习。影片的细节很是生动逗逼。起初大家瞒着病情,但止不住难过,弟弟浩二女人兮兮地哭着,却言不由衷,老太让他去买水,他问多少,老太说按人数买。
结果老太也止不住地说真是不甘心,伤心落泪,老头质问她什么不甘心,她说怕他们输了,老头以为她是因为喜欢的棒球队,老太怕露馅,连忙也说我出去买水,老头好奇地说你们到底要买多少水。
最逗的是准儿媳由佳,她挺着肚子来到小岛上的妇科小门诊,里面的茂老太却专注地听着古典乐,好像她也跟着胎教。永吉推着老头来到海边,由老头点烟,老头抽着一口,挺着肚子的由佳在海边玩得兴趣,老头说,她真是有活力啊。结果,这烟一抽,又把老头给抽倒了,肺癌哪能抽烟呢。
这准儿媳的喜感,对应着这准婆婆的逗趣。老太看着喜欢的棒球队攻垒,不敢看,关上,随即开开,赢了,她乐疯了,由佳搂着她一块儿跳着,就跟我们喜欢看NBA一样的疯狂。
慢慢,老头也知自己病情,对建议他做手术的老医生说,我只想早点想出去,不想在这儿,我讨厌疼痛。之后接他回了家,永吉跟随着老头爬到了依山傍海的墓园,这一趟想必是让他别忘记祭拜祖宗。然后,永吉问他想做什么,想做什么,或者想见什么人。算是老头遗言吧。老头看看他,说你该把你的头发剪了。我想见矢泽。想吃以前吃过的披萨。
莫西干头饰不可能剪掉。想吃披萨,这户鼻岛上没有,外岛有三家,人家说送来的话早凉了。只得央求地说人家是癌症病人。结果,这三家都好有爱心,从安川骑着摩托车再乘船过海一刻不停地送来,且品种齐全,随老头挑食。
试吃,找以前最中意的味道,生怕家人失望,他大口嚼着说找到了,就是这个。搞得大家心满意足。深夜,恍惚中,矢泽唤醒了他,让他心花怒放,狂呼不已,这可是他演奏了一辈子的音乐大师。其实,只是永吉偷偷的装扮。
在老头闭眼前,还想看到儿子的婚礼。这下可嗨了,新郎永吉牵着挺着大肚子由佳,在医院大堂举行了一场西式婚礼。这与他家里的佛堂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两代人的印记。
旧时代与新时代的转换。主持人刚刚要宣布他们为夫妻,老头便突然“啊”地起身,然后猛地后倒,这下闹翻了天,永吉推着他出去,没想到一滑手,老头的车自动前行,狠狠地撞倒在墙上,再反弹回来,看来这回老头算是死翘翘了。
固执倔犟的老头,冥顽不化的老头,这回彻底歇菜了。好在之前,永吉带着他的学生乐队,痛快地指挥了一场,令老头十分满意。不喜欢音乐的小号手野吕也十分投入,学生们找到一齐狂泻痛快的感觉,完全没有以前沉闷被逼的无奈。自发的悦动,总比强迫的好。婚礼这场戏,突显了世事轮回的佛家因果关系。老头离去,由佳肚里的孩子即将诞生,这便是生生死死的循环往复。
但永吉还是带着挺着大肚子的由佳离开了。看来,莫西干的这一趟归乡,真是不同凡响又不虚此行。但户鼻岛不宜久留,这儿只是他的故乡,家乡变故乡,对于一个游子来说,这是迟早的事。再见了,美丽的户鼻小岛。再见了,微风伴着海鸥飞翔的小岛。再见了,妈妈!
2016、11、14
6 ) 生活的甜蜜与哀愁,恬淡又微皱
(文/杨时旸)
一切都改变了,但似乎一切又都没变。这就是《莫西干回到故乡》给人的感受。生活中微妙的变化,甜蜜与哀愁,都恬淡又微皱,一切并非大开大合,其实都是通过琐碎的细节点滴渗透。
导演冲田修一有这种把握生活真实细节的本事,把一切心理变化包裹在淡然流淌的俗常之中。之前的《去看瀑布》《横道世之介》都是如此。
当叛逆的儿子永吉梳着朋克头从东京回到故乡小城的时候,我们就知道将要面对怎样一个故事。他带着怀孕的女友来到故乡,看望多年未见的父母,这几乎注定了一场冲突的降临。但很快就会发现,这场父子间的故事,在拉锯,撕扯之间氤氲着难以言说的爱意。
从电影的第一幕开始,冲田修一就完美地进行了定调——那种隐藏在生活缝隙间的荒诞,让人们迅疾发笑但立刻又显露出淡淡的悲凉。作为乐队主唱的永吉,造型夸张地在舞台上嘶吼,台下不过只有寂寥的几人应和。他和乐手们回到后台,留着长发,画着尸脸妆的乐手,一改凌厉的样子,都懈怠又胆怯地谈论着对未来的恐惧,他们担心自己的养老金,盘算着自己会不会丢掉居酒屋的工作。转场之间,就能看到表演性的强硬和在真实生活面前的懦弱。它像从生活深处传来的鄙夷又无奈的嘲讽:即便你再对世俗不屑,你终究也要妥协。这故事讲述的不过就是当一个人从傲慢的青年迈入成年门槛的那一瞬。
《莫西干回到故乡》的主线无非是两代人的差异,两个世界的碰撞,两种文化的冲突。父与子,小城与东京,内敛与张扬,以二元对立开场,以相互理解收尾。从微观层面去看,这讲述的就是一个家庭内部的关系,叛逆儿子尝试回到俗常,倔强父亲突然发现自己身患绝症,二人在各自巨大的生活转折点上的一次交互,但如果能抽离、俯视去看,就会发现,这写的几乎是一个时代的横截面,或者说是普遍意义上的所有人必经之路的微缩隐喻。
其实,中国观众去切入这个故事的时候,应该会有更亲近的感受。处于急速都市化进程中的我们,两代人之间的牵挂与拒斥,总能在这部电影中找到温暖的回应。换句话说,《莫西干回到故乡》,是一次文化冲突的外显。
如果说,父子二人是台前的角色,那么怀孕的女友和妈妈之间就是相对隐形的支柱,她们退后一步,默默撑起了另外一番面貌的精神世界。父子间,两个雄性动物几年之后的重逢是从争斗开始的,男人原本就不擅长表达情感,即便互相想念,说出来和做出来的也不是拥抱,而变成打斗,就如同影片中表现的一样。但女性角色显然不同,女孩和妈妈很快就有了家人的样子,女孩给妈妈做美甲,妈妈教笨手笨脚的姑娘做饭,在这个过程中,妈妈显露出女孩的一面,女孩渐渐具备了妻子的潜质,如果说,父子间是通过互相矫正达成理解与和解,那么两个女性角色间,则是通过感情的互通。有趣的是,这两个女性角色都是母亲,一个看着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一个正怀有身孕,从他们的视角反观面前的父子二人,他们的执拗,打闹反而幼稚得像是孩子。这是个巧妙的映射。
《莫西干回到故乡》是那种家庭戏中最本分的写法,父亲突患重病,孩子暂时滞留故乡,他们用一场仓促的婚礼满足父亲的心愿,有时悲喜交集,有时啼笑皆非。这设定当中满含微妙的隐喻,父亲作为学校的乐团指挥,让孩子们吹奏着自己偶像的作品,荒腔走板,终不得法,儿子在东京演奏着狂暴的摇滚乐,同样没有观众,父子两人都是孤独又执拗的音乐爱好者,只不过用两种全然不同的音乐证明自己的存在,而最终,儿子用摇滚乐的激情激发了郁郁寡欢的学生,让父亲在生命的尽头听到了自己想象中的澎湃效果。有时,每个人都固执在自己的执念里,而某些意外会让人们贯通,见证未曾想见的光芒。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都是每个人默默地改变,那么,儿子永吉的头发似乎就是不变的象征,他顶着莫西干发型穿梭于小镇和自己的婚礼,即便父亲要求,他也没有剪掉。有些事情总会妥协,而有一些总会成为自己的精神支柱而不会改变。
最终永吉和女友还是要回到东京,我们可以想见他们的未来,他们会更加切合实际的生活,永吉或许会把自己的音乐梦想当做爱好,成为自己父亲的翻版。这故事中的美好和失落,就如此淡淡发生,又淡淡隐没。
一切都变了,似乎一切又都未曾改变。所有变化都在心里,表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日本电影里的穷乡僻壤也是山清水秀的,我国电影里的穷乡僻壤就真的很穷乡僻壤。
《莫西干回到故乡》挺有意思,冲田修一的正常发挥,依旧是小细节,小温暖,很多独立电影人值得借鉴的地方,没有《横道世之介》《去见瀑布》好看,和《南极料理人》《啄木鸟和雨》差不多。敦子好福气,分别和龙平、翔太两兄弟演过恋人了,下次是不是可以轮到瑛太两兄弟了。
通篇笑点很奇怪,可就是能噗的就笑出来;哭点更奇怪,可是笑着笑着就有点想哭。或者说,通篇都是闹点,奇怪的一家人,居然搭起来那么和谐。
有几场戏精彩至极
松田龙平演什么样的人我就想嫁什么样的人,当然最想要嫁的还是他本人。
秘制冷笑点、秘制尴尬、秘制停顿,还是冲田修一一贯的遗憾中带希望的秘制治愈药方,最喜欢冲田对不同关系的描绘,不管是左撇子新晋婆媳,还是病房里与老父下棋的主治医生,人们面对鸡冠头与面对生老病死一样,处之泰然厚养薄葬,在碧水青山的小岛上,淳朴淡然的相邻关系是更高层次的陪伴与生死相许
生老病死也不过日常。
病榻上的老父亲,沙发上的老母亲,惊人一致,多次请求儿子儿媳赶紧回东京去吧。“你对我那么好,我觉得我快死了。”结尾的意外婚礼不错。
虽说冲田修一总是煽情时候用力过猛(本片集中体现在婚礼那场戏),但是这片儿的几个小段子还真是感人啊,首推点披萨那个段子。父子间的交流障碍和感情写的也真是好。不过女性角色就太套路了,尤其阿酱纯属卖萌打酱油……
父子故事类似于<啄木鸟与雨>,但由于本片故事更加完整的缘故,较之前的冲田映画而言略微缺少了点“欢笑”。最后的婚礼大赞,能够掌控这种闹剧的日本导演确实不多,希望冲田君继续突破创新!
pizza那段从头笑到尾ww
父亲:你靠什么生活?莫西干:靠她(指怀孕的妻子)。父亲飞鞋到脸。
"yazawa,广岛县民的义务教育!"233333好电影,前田敦演ダメ女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搞摇滚的松田龙平和做农活的千叶雄大这两点本身已经巨好笑了!
1.一部浑然天成的电影,冲田修一+松田龙平+前田敦子这个组合实在太棒了;2.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人物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感受着影片的氛围和美好,不时爆笑,不时安静感动;3.医院里的婚礼真是眼前一亮,还有几场学生乐队的段落都十分喜感。
幾場戲:老媽在醫院背著擦眼淚,廣播放著棒球比賽輸了,對應回老媽深夜看電視棒球終於贏了,又哭了一次,可惜贏了老爸也不會回到以前的健康。老爸和樂隊在天台上的演奏,兒子當樂隊的指揮改變了那種老氣橫秋的風格。婚禮上的大雨,推車進醫院像極了《葬禮》的開頭(最後也是)。可惜結尾太刻意
你企盼明日晴朗,婚礼的病房外偏偏浇下一场大暴雨;你顺颂时祺安康,垂老的身体里偏偏闯进一群癌细胞。愿望清单上有安川的香肠披萨、矢泽的劲力吹奏、偶像的四目相对,原来人生走到尽头还有这么多的放不下,原来临到别离之时还是不知说什么才好。我说你啊,回东京吧。我虽是将死之人,你却是我的骄傲。
日式笑点好可爱。龙平君好可爱。笑着笑着哭出来,哭着哭着笑出来。编剧导演的细节功夫好厉害。
拍父子关系修复的电影实在太多了,可冲田修一却能用生活流的拍法使原本不新鲜的故事绽放出自己的光彩,儿子的莫西干头与朴实小岛的格格不入构成了一个矛盾点同时也引出了些啼笑皆非的故事,而父子对音乐的痴迷又是一条潜藏的亲情纽带,医院那场婚礼将情绪推向高潮,结尾收得淡定又温馨。
柄本明演的太好了!简直想要站起来为他鼓掌,松田龙平的气质现在已可以融入任何类型的电影,上一秒还是安静如鸡的词典编辑,这里就立马成了嘶吼的摇滚歌手,且丝毫不违和。相比之下,前田敦子某些段落真心尴尬。非常典型的日式描述死亡的方式,清淡不煽情。但却是冲田修一的片里算是目前最无感的一部。